唐代國力強盛,對外採取開放態度,尤其重視西域的經營與海外貿易,中外交流十分密切,許多來自波斯、粟特、大食、突厥、天竺及回鶻等地的異國人士紛至沓來,定居長安與其他城市。
異國人士帶來他們故有的風俗習慣與器具用品,在唐代社會掀起一股「胡風」的潮流,為傳統工藝美術注入新鮮的養分,陶瓷製作也不例外,本文即從外來造型、外來紋飾、外來音樂、絲綢之路及婦女開放等方面,介紹唐代陶瓷裡的外來文化特色。
一、外來造型
外來造型的影響主要來源為中亞和西亞的金銀器。金銀器在中國本地的發展始見於商代,以小巧簡單的裝飾品為主,其後逐漸發展至魏晉南北朝時期,形制品類和製作技術皆大幅成長,並且出現佛教藝術元素與西方國家的金銀製品。
到了唐代,中亞、西亞及東羅馬的金銀器紛紛輸入中土,帶動唐代金銀器的進步,也產生許多模仿金銀器的陶瓷品類。例如圖一為唐代的綠釉高足杯,此器的口沿微歛,器壁圓鼓,腹部略深,底下具有高足,足底呈較厚的圓形,邊緣上翹為淺碟狀,杯身以壓印的圓珠紋為飾,表面施綠釉,釉彩流動大,形成深淺不一的變化。
此類具有高足的杯子並非中國傳統的器物,而是屬於古羅馬、中亞地區金銀器形制,輾轉傳到中國後,被唐代匠人所模仿,以泥土製作,在造型上有敞口、歛口、深腹、淺腹之分,表面施綠釉或白釉,呈現外來的風格。
其他如唐代的陶瓷帶把杯、海棠杯、鳳首壺、菱形盤及薰爐等等,也是模仿西方金銀器的品類,造型皆有濃厚的異國風情。
二、外來紋飾
唐代以前的陶瓷器,已經有來自西方的蓮花、卷草及聯珠等紋樣,到了唐代,受到外來金銀器的啟發與外銷市場的需求下,產生海獸葡萄、寶相花、娑欏樹、椰棗、獅子、摩羯、浮圖、奔鹿及犀牛等紋樣。
例如圖二為唐代的三彩寶相花盤,此器的口沿往外翻折,器壁以圓緩的弧度向下收窄,盤內用印花技法製作凹凸相間的寶相花輪廓,再施加褐色、黃色及藍色等釉彩,低溫燒成三彩寶相花紋。
此類紋飾在金銀器上用鏨金法製作而突出於器表,但在三彩器上則以印花法壓印凹凸的花紋,或用貼花法製作花形泥片,再黏貼器表作為裝飾,呈現外來元素與本土技法結合的特徵。
三、外來音樂
從漢代絲綢之路開通以來,西域各國的音樂陸續傳入中國,與中國本土音樂結合。到了唐代胡樂更加盛行,宮廷音樂裡的十部伎、坐部伎及立部伎之部樂,大多屬於胡樂或胡漢融合的產物,這種對胡樂的喜愛直接反映在陶瓷作品上。
例如圖三為唐代的加彩胡人樂俑,四名男性樂手頭上戴著幞頭,臉型圓闊,深目高鼻,頦下留有絡腮鬍,身上穿著窄袖翻領上衣與长褲,雙腳套著长筒靴,五官特徵與服裝冠帽都是典型的胡人風格。四人手持答臘鼓、琵琶、排簫及鈸等樂器,雙腿交叠坐在小圓氈上,頭部微微側傾,神情愉悅的演奏樂器。
此類加彩樂俑大多呈現群體式的樂隊組合,樂手身分有男有女,既有漢人也有胡人,使用的樂器大都是從西域傳入的,不難想像當時胡樂風行的程度。
四、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通往西方世界的通道,自漢代開通以來,絡繹不絕的商人、使節、軍隊及僧侶往來其間,推動東西方物質文明與精神文化的交流,唐代是絲綢之路的鼎盛時期,繁榮的景象如實呈現在陶瓷上。
例如圖四為唐代的加彩人物騎駝俑,駱駝體型高大,昂首嘶鳴,向前邁步,背上馱負一名胡人,此人深目高鼻,蓄著絡腮鬍,頭戴尖頂帽,身穿翻領長袍,腳上套著長靴,跨坐於駝峰之間,右手上舉,作拉引韁繩之狀,風塵僕僕的樣子是沙漠行旅的寫照。
此類題材有加彩器及三彩器,駱駝或坐或立,與胡人、漢人、婦女、樂手等人物相伴組合,以各種不同的生動形象呈現絲綢之路的交流盛況。
五、婦女開放
唐代在外族文化影響下,禮教觀念異於傳統,婦女既有裙襦裝的唯美形象,也有男裝胡服的帥氣打扮,可以讀書識字,參議政事,亦可蹴鞠鬧市,馳騁球場,與男子一樣享受戶外活動。
例如圖五為唐代的加彩婦女騎馬俑一組,二匹馬兒向下俯首,跨步奔跑,體型健壯,肌肉結實膘肥。馬背上面分別馱負一名女子,頭髮盤起,罩上頭巾或冠帽,身穿窄袖上衣和長褲,右手舉起做持杆狀,身體微微側傾,低頭向下張望,呈現打馬球的狀態。
馬球在唐代十分流行,不僅是帝王貴族的運動,也流傳到民間,並有許多婦女參與其中,從她們身穿胡服男裝、活潑矯健的身影,即可體會當時開放自由的風氣。
唐代經濟繁榮,社會開放,樂於吸收外來文化,因此開創出雄渾大器的藝術風格,在中國陶瓷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本年度的陶瓷專欄至此告一段落,明年將以宋代為主題,介紹兩宋與遼金時期的陶瓷特色,歡迎舊雨新知繼續批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