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適逢震旦博物館舉辦“天工智巧-古代器物的設計美學”特展，以實物分類、主題導引的方式演繹古代器物的設計理念。因此本專題亦以形紋設計為題，分期解說古玉的設計方法，帶領讀者進入古人的文創世界。首篇從依料施工、角度取象、樣稿組裝、一元多式及創新發展五項作概論式的介紹。
一、依料施工
玉料的質地堅硬、價值昂貴，為了節省工時、減少玉料的消耗，歷代玉工大多循著依料施工法的原則製作玉器，某些形制固定的品類會在製作過程中產生餘料，這些餘料也會採依料施工法做成其他的器物。
例如圖一為西漢時期的龍形佩，龍首翹鼻張口、朝左仰望，頭頂鬣毛往後飄揚，身體簡化為寬條狀，表面用凹弧面技法表現曲折有力的腿部和足爪。龍的鬃鬣末端、背脊至尖尾構成一道圓弧形的邊緣，弧度與玉璧外緣相當，可知是以玉璧外側的邊料製作而成的。
為了達到省工省料、物盡其用之目的，此器配合璧外邊料的形狀製成頭粗尾尖的觿形，相同的設計亦可見於廣州南越王墓所出土的龍形玉觿上，都是依料施工的特色。
商代．獸面玉飾
此器於方形玉片上雕琢獸面五官，屬於單一視點的正面像。（圖二）
二、角度取象
象生動物的形體表現都有其取象角度，在玉雕動物中可分為單一視點、雙視點、多視點、全視點及觀者視點等數種類型。
單一視點是最基礎的角度取象，可分為前視、側視、俯視三種，造型各不相同。例如圖二為商代的玉獸面，此器的輪廓近似方形，居中透穿一孔，上半部雕琢蘑菇形雙角，下半部雕琢長眉、臣字眼、豎鼻及闊嘴，是從正前方所取得的正面像，適合方形玉料的設計。
至於側視和俯視角度的形象多見於長方形的器面，雙視點、多視點及全視點的角度取象可施於各種玉料上，在不同程度上表現象生動物的全貌，而依觀者視點設計的紋飾則見於戰國晚期-漢代的劍飾玉上，展現玉工隨形設計的彈性。
春秋晚期．雙龍首玉珩
虺龍紋順著器形鋪排，抽象繁密的布局構成生動活潑的意象。（圖三）
三、樣稿組裝
每個時代的紋飾都有共同的特徵，好像當時存在一個既定的樣稿供玉工使用，玉工以此樣稿為基礎在各種器形上予以組合，即是樣稿組裝。
例如春秋時期盛行的虺龍紋，以雲紋、穀紋、S紋及小圓圈紋組成翹鼻張口吐舌的側面像，因為形體小，大多成群結隊的裝飾在器表上，其形態會隨著器形而異：規整器物遵循依形排列、對稱分布的規律，象生動物玉飾則以寄生同體的形態組裝成器，當然也有混合性的變化。
例如圖三為春秋晚期玉珩，此器為雙龍首造型，龍首臉頰處各有一個小虺龍紋寄生其上，其餘器表布滿對稱性的雲穀相雜紋、帶狀扭絲紋及鱗片紋，某些紋樣亦有側面虺龍的形狀，彷彿一群見首不見尾的虺龍在其間穿梭與翻騰，正是時代紋樣巧智應用的表現。
西周．鳥形佩
此器以長方形玉片製作為蹲伏狀的造型，屬於單一視點的側面像。（圖四）
四、一元多式
一元多式是指單一題材在不同玉料上的多元呈現，或是同一品類裡的相異紋飾設計，以及若干紋飾元素的各種組合變化等等。
此處以西周玉鳥作為說明的範例。西周玉鳥是西周玉器裡的常見品類，形制變化非常豐富，有圓雕造型、側面鳥形、俯視造型及圓形鳥紋等等，分別用不同的玉料製作。例如圖四之鳥形佩由側面角度取象，釘形嘴往前探出，身體略寬，表面雕琢收束的翅膀，足爪收於腹底作蹲伏狀，鳥尾朝後款擺，因為玉料較長而延伸為魚尾狀，形成西周玉鳥的特色。
其他如厚塊玉料製成圓雕造型，弧形玉料雕琢雙翅開展的俯視像，以及圓形玉片雕琢環身鳥紋等等，都是玉工運用不同的角度取象，使同一題材呈現圓雕、側視、俯視及紋飾等多種樣態。
戰國時期．龍形佩
戰國玉龍以S形的彎轉拉長龍身，並用鬣毛和足爪增加造型的變化。（圖五）
五、創新發展
古代玉工秉持著省工省料、物盡其用的精神製作玉器的造型，雖然紋飾題材受到既定樣稿的規範，卻仍然能夠按照玉料的形狀安排位置，使玉器呈現豐富的變化。
例如戰國時期的龍形佩以變化多端著稱於世，無論何種玉料都能做出龍的樣貌，如圖五之戰國玉龍以梯形或三角形玉料製作，龍首位於右邊，翹鼻張口向後仰望，龍身由下向上彎轉，尾端上捲，以S形的走勢在有限的器面上爭取延展的空間，拉長身軀的長度，並增加活潑靈動的神性，龍身周邊歧出許多鬣毛或足爪，除了因應龍形所需之外，也有餘料盡用之意。
相同的概念普遍出現在歷代玉器上，使各代玉器於時代風格的基調中擁有自由演繹、不拘一格的新意。下期將在依料施工的主題下，介紹依料選形的設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