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建築界諾貝爾獎之稱的「普利茲克建築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今年由日本建築師山本理顯(Riken Yamamoto)獲得殊榮,不僅是此獎第53位得主,也是繼磯崎新(2019)、坂茂(2014)、伊東豐雄(2013)、妹島和世+西澤立衛(2010)、安藤忠雄(1995)、槙文彥(1993)、丹下健三(1987)等人之後,第九位獲獎的日本建築師。
細數建築師山本理顯長達半世紀的執業生涯,自1973年創立「Yamamoto & Field Shop」事務所,便極為關注「共享同一空間的社群感」議題,也格外注重打破「公」與「私」的界線,以及「個人」與「群體」之間的分野,設計項目不僅遍及日本、中國、韓國、台灣、瑞士等地,也以公共建築、教育機構、集合住宅等三大類型作品最為人稱道。
私宅體現理想 拉近人與環境距離
他在1977年的首件作品「山川山莊」,是幢位於日本長野的林間私宅,從奇特的空間佈局,就能看出突破窠臼的企圖心。他將客廳與餐室、臥房與廚房等機能各自獨立成不同小屋,透過同一屋簷下開闊通敞的走廊,串起不同生活機能,也模糊了室內與戶外的界線,讓屋主在溫暖的季節,能充分感受與環境及大自然的連結。
在觀察他的作品時,可以先回溯1954年日本推動土地重劃法案後,主要道路寬度由四米大幅拓增至26米,隨著土地可用面積減少,街面四至五層以上的住商混合建築也隨之快速興起,劇烈改變了大眾的生活環境。這種變化不只是體現在建物或社會層面,對一般民眾的心理感受,也帶來很大的不同,最明顯的就是人與人的距離,開始從過往緊密相繫的鄰里關係,轉而變得疏離並充滿隔閡。
在這樣的體認下,山本理顯在1986年的橫濱自宅「GAZEBO」,藉由開敞的露台與屋頂花園,創造能與鄰里互動,又不失隱密的日常與休憩空間,對時代的改變,提出了應對的主張。
而他1991年在日本熊本設計的「保田窪住宅群」,不僅成為事務所的首件社會住宅案,也更進一步體現他對建築與社區鄰里的理念。他由日本傳統町屋及希臘家庭佈局汲取靈感,讓110戶公共住宅分佈於16幢公寓中,並以ㄇ字形環繞居民共享的中庭,也讓家戶都有面對中庭的陽台,一方面擴展生活空間,另一方面也將居民與周邊環境連結起來,從空間不同面向形塑社區的鄰里連結與集體意識。
大型建案 也能創造緊密社群感
到了千禧年,他開始將設計延伸至更複雜的住宅案,更能看出他在拿捏「共享」與「私有」之間的功力,以及在現代都會中維繫鄰里社群關係的理念。
像是2003年日本東京的「東雲住宅公團」,就是試圖在重新開發的東京灣基地上,創造出具有多重機能的住商混合社區。上層的住宅藉由不同大小的空間配置,讓擁有幼兒的小家庭、與長輩同住的跨世代家庭,或是需要彈性空間的獨居青壯族群,都能各得其所。
低樓層則規劃各種公共設施,藉由穿插零售店家、餐廳、藝廊、長青中心、托兒所等設施,滿足居民日常需求。他並巧妙利用抬升的二樓廣場綠地與步道,將六幢大樓串接起來,形成具體而微的小城,也創造出親密的社區氛圍。
而2004年北京的「建外SOHO」,更進一步擴大了規模,展現他對集合住宅的理想。這處位於天安門廣場以東的大型開發案,包含了9棟高聳的住宅大樓以及4幢SOHO(Small Office Home Office,小型辦公室/居家辦公室)住商混合大樓交錯其間。
所有的交通運輸機能都被導向地下,將所有地面層空間保留給行人使用;最底部三個樓層設為商業用途,容納177組商業空間,三樓上方並設計成廣場,以商家、餐廳、公共設施、下沉式花園與步道,流暢串起整個社區,創造出不同以往的都會社區。
校園建築創新 激發共融與交流
山本理顯另一個出色的設計類型,也表現在不同的教育機構上,從小學、中學,到大學,不一而足。除了1996年的日本大崎岩出山中學、2018年的橫濱子安小學,另外他也規劃了三處出色的大學校園建築。
像是1999年操刀的「崎玉縣立大學」,專攻護理與保健科學,從空中俯瞰,校園像是由兩排建築組成,但其實屋簷底下包含了9幢教學及行政大樓,建物之間以空中步道、空中露台、斜坡草坪,以及中庭花園互相串接。
他將校園內的大樓設計成不同的玻璃盒子,各個量體均具備高度的通透性,無論在視覺上或實際使用上,都帶來更強烈的穿透感與使用彈性,讓不同的系所、師生,更容易穿梭其間,互相交流。
所有實驗室也都刻意被配置在一樓,讓不同科系的研究計畫能有更頻繁的專業互動,教室、視聽室、圖書館、體育館、食堂、系所辦公室則分佈在校園不同角落,且刻意模糊彼此界線,增加更多的流動與融合。
通透之間 為社區帶來更多活力
他在2000年也操刀了北海道的函館未來大學,因應當地較為嚴寒的氣候,山本理顯為這座擅長資訊科技的高等學府設計了超大玻璃盒子,裡頭則以宛如山丘般的不同高度樓層交錯,營造出閱讀區、休閒區、教學區等不同機能,同樣著眼於激發更多的共融與互動,並凝聚群體共享的親密氛圍。
大廳延伸出的寬闊下沉式空間,除可彈性舉辦發表會,也能成為腦力激盪的空間。教室、視聽室、圖書館則都僅以大面玻璃牆隔開,在一目了然的流動中,創造引人入勝的學習氛圍。就連教授的研究室也都特別設計為通透格局,配置輕盈鋁質家具,拉近師生之間距離。
而在2022年,他也負責規劃了愛知縣的名古屋造形大學校園,由於周邊區域主要由政府機構、老舊行政大樓組成,因此嶄新的校舍也特別將融入在地紋理列為設計重點。高樓層空間被設定成開敞工作室,希望能激發更多創意,而圖書館、藝文空間、禮堂、食堂則配置在下方樓層。
整座建築以預鑄水泥混凝土與預鑄鋼板構成,並以鏤空窗格、中庭花園等建築語彙,讓陽光與空氣可以自由穿透其間;尤其每當夜幕低垂,燈光點亮之後更能看出設計的通透與澄澈,為周邊城市街區帶來更富活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