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經濟成長、創造榮景卻也讓全球付出代價——「氣溫持續上升、信任不斷下降、價值體制崩壞」,企業為此背負著惡名,也飽嚐苦果,需要新的經營模式來化解危機!哈佛大學教授韓德森,是當今研究環境、社會、公司治理(ESG)領域的權威,她指出,「為了賺快錢,我們正在摧毀世界、破壞社會的根基。在整個系統分崩離析之前,我們必須跨越股東價值極大化的簡單思維。」
誰說永續、獲利只能二選一?韓德森以其在經濟學、心理學和組織行為方面的嚴謹研究,加上過去15年來與Nike、IBM、聯合利華、沃爾瑪、豐田汽車等多家企業合作的結果,找出可以在獲利的同時也兼顧永續,並為社會的公平與正義負起責任,甚至可以賺更多的具體方法。
而身為個人,當然也能發揮影響、成為改變的力量。就從累積生活中微小的行動開始,包括:想想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身體力行地做對環境有益的事;把價值觀融入工作中;進入政府部門工作;加入你認同的團體,為理念發聲;好好照顧自己,也要記得樂在其中。
「我能做什麼?」這是我最常被問到的問題,無疑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們很容易掉入一種陷阱,以為只有英雄才能改變世界。然而,現實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成功的領導者是眼見改革浪潮已風起雲湧,於是順勢而為。美國的民權運動不是馬丁.路德.金恩(Martin Luther King)的個人傑作,而是歷經成千上萬非裔美國人和支持他們的盟友幾十年的努力,大家不畏危險和艱苦,勇敢捍衛改革,運動才逐漸成形。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並沒有一手結束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而是在成千上萬人參與、幾百人喪命的五十年奮鬥基礎上,才一舉成功。
葛莉塔.桑伯格(Greta Thunberg)開始在瑞典國會外面為氣候變遷抗議的時候,只是一名十五歲的學生,她說,氣候如果真的已經進入緊急狀態,為什麼我們卻毫無作為?一年後,估計有來自一百二十五個國家的一百六十萬名學生走出校園,參加了全球氣候罷課行動。我知道有一家跨國公司因此徹底改變了永續發展策略,因為員工都覺得公司的行為太愧對孩子。你可以發揮重要的力量,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以下一一說明。
改變世界的六個步驟
1. 找到屬於自己的使命。
你最珍惜什麼?你願意為什麼而戰?什麼東西對你來說有至高無上的價值?不管選擇做什麼,都要符合你內心深處的內在價值。有一種尋找使命的途徑,是反思當代的重大問題在你人生當中產生了什麼回響,例如你曾經很喜歡一個地方,如今卻遭到徹底破壞。有些人是為自己的孩子而戰,有些人純粹是被強烈的正義感驅動。
2. 現在就做點什麼。
下定決心少搭飛機、少開車,或盡量只買善待員工的公司的產品。做好住家保溫隔熱,如果有可能,在屋頂上裝太陽能板,或者向綠能供應商購買電力。計算碳足跡,估算自己對環境造成的損害,只要能力許可,盡量做出補償。勇敢邁出第一步,許多事自然接踵而來。
3. 把你的價值觀融入工作中。
創立一家懷抱不一樣願景的新公司。我參加過很多次這樣的會議,會中大企業的主管們最後同意公司需要變革,決定性因素就是小本經營卻充滿熱情的新創公司對他們構成了威脅。諸如第一太陽能(First Solar)和博隆能源(Bloom Energy)這樣的新創公司,讓成千上萬的人相信,再生能源和節能方案是有利可圖的,因而開啟整個嶄新的產業。
4. 進入政府部門工作。
倘若不先重建社會對各級公部門的信任,我們走不遠。要實現這一點,必須要有人可以理解企業能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只不過外部經濟需有合理的定價,企業力量也要有民主力量的制衡,社會才能繁榮興旺。
5. 採取必要行動。
設法提高公眾壓力是絕對必要的手段方式。找一個你認同、積極採取行動的團體,加入他們。有人會告訴你,做什麼都為時已晚了,或者這行不通的,或者事情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但不管任何時候都不會太晚,事情有可能變得更糟。
6. 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樂在其中。
不要用世界有沒有被你拯救來衡量自己成功與否,沒有人能拯救世界,每個人只能做自己能做的。
告別股東價值的年代
今天,許多問題的根本原因在於,我們根深柢固地相信,企業唯一的職責就是創造最大「股東價值」。米爾頓.傅利曼(Milton Friedman)或許是推廣這個觀念最有影響力的知識分子。他曾說:「企業唯一的社會責任,就是善用資源做提高利潤的事。」從這個觀點出發,不難看出為何有人認為關注長遠目標或公眾利益不僅不道德,可能還不合法,甚至是行不通。
無庸置疑,資本市場和商品市場是無情的,衡諸當前情勢,我們對股東價值極大化的執著極為危險。不只對社會和地球造成傷害,也對企業的健全構成威脅。圖靈藥廠(Turing Pharmaceuticals)炒作達拉匹林(Daraprim)的事件,就充分說明了我們不顧一切追求利潤所付出的代價。
2015年9月,只有兩項產品的小型新創公司圖靈藥廠,宣布將學名藥(即過了原廠藥專利期的藥物)達拉匹林的價格從每錠13.50美元調漲至750美元,漲幅超過五十五倍。達拉匹林普遍用於治療愛滋病引起的併發症,生產成本每錠約1美元,沒有競爭廠商,想買達拉匹林的人只能跟圖靈購買。
此舉引發媒體一片譁然,圖靈執行長馬丁.希克瑞里(Martin Shkreli)遭千夫所指,在新聞中宛如過街老鼠,人人都討厭,他卻毫無悔意。被問到會不會改變主意時,他回答說:「我本來想把價格調得更高,我大可以調得更高,幫股東賺更多錢,這是我最重要的職責。」
我們都很希望希克瑞里是特例。他確實是個怪咖,目前已因欺騙投資人的錢入獄,但他赤裸裸地說出了企業唯一重要的事是「盡可能賺更多錢」,這背後代表了什麼?價格飆漲的學名藥還不只達拉匹林。這種行為肯定是錯的,難道剝削重症患者是經理人的職責?
企業是不是得堅守追求最高利潤的責任,即便知道這幾乎一定會對顧客、員工或整個社會產生嚴重的負面後果?舉例來說,自2015年12月《巴黎氣候協定》簽署以來,全球化石燃料公司花了超過10億美元進行遊說,反對限制溫室氣體排放,用遊說來支持放任地球升溫的做法,短期內或許能創造最大股東價值,但從長遠來看這真的好嗎?
商業世界的思維並非一向如此,我們對股東價值的執迷是相當晚近的事。哈佛商學院第一任院長艾德溫.蓋伊(Edwin Gay)曾經說,該學院的宗旨是培養出「用正當手段賺取合理利潤」的領導者。直到1981年,商業圓桌會議還發布過一則聲明,當中提到:「企業與社會是共生關係,企業作為社會的一分子,對社會是否負責決定了它能不能長久生存,擁有既賺錢又負責任的企業,才有健全的社會。」
本文出自:《重新想像資本主義》/天下雜誌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