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大陸最牛的學校是「西南聯大」。19世紀,大陸最牛的學校則是「福州馬尾船政學堂」。「使積貧積弱的大陸變得國富民強」——這是聚集在福州馬尾船政學堂一批有遠見的有識之士的初心。
福州馬尾船政學堂的創辦人是左宗棠,首任校長是沈葆楨,財務總監是胡雪巖。學員代表有嚴復、林振峰、高魯、詹天佑等人,可見其人才陣容。福州馬尾船政學堂不僅培養和造就了一批優秀的工程技術人才和傑出的海軍將士,而且培養了其他各類社會棟樑之材,翻譯傳播了西方經典文化,推動了以洋務運動為代表的社會深刻變革,深刻影響了大陸近代化進程。
一座學堂 ,引領一個時代,放眼九州,唯福州馬尾船政學堂擔當得起啟蒙之源,轉型之肇之稱。福州馬尾船政學堂和西南聯大這兩所學校交替進入與淡出國人的視線均與日本人的侵略、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關聯著。在中日甲午戰爭中,福州馬尾船政學堂肩負一校一屆敵一國的重任,儘管最終壯志未酬。
遠見改變人類演化的方向?
自嚴復為世人翻譯介紹「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法則以來,進化論研究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先有新達爾文進化論和現代綜合進化論,後又有分子進化的中性學說。那麼,物種在進化過程中能不能主動把握自己的演化方向呢?
遠見是指具備預測未來可能發生事件的能力,並能預先做好準備。有研究表明,遠見為人類種族帶來演化進程的競爭優勢;國民越著眼未來,國家的人均GDP值越高;越持有長期取向的國家,創新經費投入越多,環境保護程度越高,信用評級越高,國民越健康。尤瓦爾.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在《人類簡史》一書中更是史無前例地提出,虛構故事的能力是讓智人在短時間內躍升到食物鏈頂端,成為萬物之靈的原因。諸如部落的守護神、貨幣、貿易等都屬於人類所虛構出的故事。虛構的故事可以讓成百上千的陌生人共同相信並且合作,從而使想像的秩序成為現實。
人們對想像的、未發生事件的結果進行構想和選擇,可表現在其對「跨期決策」的偏好上。「跨期決策」是讓人們在「小而近」的選項和「大而遠」的選項之間作出選擇。
「跨期決策」是人類社會從狩獵文明進入農耕文明的過程中,所發展出的一種重要的決策能力。只有人類足夠勇敢地作出播種當下即可食用的少量種子,換取季後或許更多的收成,這樣一個「跨期決策」時,才得以告別狩獵文明轉向農耕文明。
歷史上,突厥人曾擁有遼闊的疆域,一度從東方的大陸,延伸到地中海西部的阿爾及利亞。可惜,突厥人迅速丟掉了霸主地位,不但喪失了蒙古草原,甚至被趕出了民族的發源地。究其原因,即是遊牧的突厥人遠見不足,缺少應付季節性饑荒的儲備;而農耕的大唐帝國發展出一套「均田制」的土地管理辦法,建造了大量的官倉、義倉,用以防範災害時期糧食之不足。於是,西元628年,那場摧毀突厥草原的巨大寒流,擊倒了突厥汗國卻撼不動大唐帝國。這便是大唐帝國僅用了三個月時間,就將貌似強大的亞洲霸主徹底擊潰的原因。
在商業王國爭霸戰中,企業領袖越具有預測未來的遠見,企業發展越成功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在20世紀初,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汽車只是富人們一時的流行品,福特汽車公司的創始人亨利‧福特(Henry Ford)卻認為將來美國每個家庭都會擁有一輛轎車,因而制定了公司發展的戰略,使汽車成為一種大眾產品;蘋果聯合創始人史蒂夫.約伯斯(Steve Jobs)在大眾均認為個人電腦仍是一項新鮮事物時,就篤定認為電腦將走進千家萬戶,從而制定行銷計畫,最終造就了蘋果公司的成功;大疆創始人汪滔在無人機仍被認為是極小眾的愛好時,就預見了未來的產品形態,走向海外市場,並不斷提升產品技術水準,使得大疆成為行業巨頭。
進入互聯網時代,尋找和培養有遠見的領導力亦左右著現代企業發展的方向。馬雲在世界互聯網大會上即提出,眼光的長遠是決定未來的關鍵。互聯網巨人亞馬遜同時具備了資料、資料獲取與分析的技能和大資料使用的思維,因而能在行業保持領先地位。以其推薦系統為例,亞馬遜早在1997年就富有遠見地描述了「協同過濾」這一想法,早於它具備實施這個想法所需的資料和技能之時。正因為亞馬遜能夠預見大資料的價值,所以能在大資料時代保持企業的綜合競爭力。在國際產業變革的形勢下,《大陸製造2025》力圖將大陸建設為製造強國,這亦是立足當前、著眼長遠的產物。
所以,這種跨時間的決策既涉及人類生存能力的重要特徵,又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重大決策。鑒於此,福州馬尾船政學堂的貢獻與意義不限於造船造飛機、建設海軍、創造大陸近代史上的「五十三個第一」,而是對整個國家的政治、經濟、外交、教育、文化等各個方面,甚至對大陸近代化進程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船政學堂敢為人先的遠見與決策。
如何作出有遠見的決策?
其實,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仍是福州馬尾船政學堂先賢們所探索過的問題:走什麼道路、作什麼選擇、樹立什麼遠見、啟蒙什麼思想,方能使我們的人民、我們的國家屹立於世界之林?我們不僅要活在當下,對當下的事件作決策與判斷,而且要有遠見,對未來時間點的結果作決策與判斷。不然,就打不贏個體、企業、民族乃至國家的攻堅戰。
例如, SpaceX、特斯拉汽車及PayPal三家公司的創始人埃隆‧馬斯克早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常常思考最有可能影響人類未來的問題是什麼。互聯網、可持續能源和空間探索最終成了他關注未來的三個著落點。馬斯克認為,地球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可持續能源的生產和消費問題,因而他成立了特斯拉(電動汽車)和Solar City(美國最大的屋頂太陽能系統供應商)。在他眼中,另一個可能影響人類生存的重大問題是人類如何移居到其他星球。為了回應這個問題,他創立了太空科技公司SpaceX,研究如何降低火箭發射成本,且於2018年2月在美國甘迺迪航太中心成功地將SpaceX公司的重型獵鷹運載火箭送入太空。馬斯克卓有遠見的思考和行動使得他成為企業家中的傳奇。
再如,我們或將面臨一個嚴峻的生存問題:人工智慧高度發展,演算法開始替代人類作出選擇,部分人力的職業崗位已經開始被機器人所取代。為應對這一挑戰,人們需要確認人類成為萬物之靈的獨特能力,並將其發揚光大,毋使人類退化為非人。
在技能不斷更新換代的科技時代,我們更應教會後代什麼能力和培養什麼技能(科舉正途、西學技藝、托福GRE),方可讓我們的孩子在20年後仍有競爭力,讓下一代能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