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震旦博物館過情人節
去年大陸最熱門的電視節目“爸爸去哪兒?”在今年的春節竟然改編成爲賣座最好的一部電影。令人跌破眼鏡的是,這麼單純、傳統、低成本的題材創作,卻深深觸動了當今浮躁生活下的社會大衆。原來,在物質豐裕之後,大家內心真實渴望、欠缺的,只是那一份已知的親情與溫馨,以及久已疏離的純樸與童真。
每年的情人節是全球民衆被迫消費的大日子,長期以來,供需雙方相互推波助瀾、過度的奢華化與物質化,使浪漫的情人節淪爲一齣商業戲碼。“我在哪兒過情人節”變成天下有情人一年一度的魔考,煩惱着如何過?在哪兒過?反而未曾深思“爲何而過?”
共度情人節的意義是什麼?是爲了一頓晚餐?爲了一份禮物?還是一次表白真情的機會,亦或是留住一夜美好的記憶。
博物館的神聖與歡愉
在博物館工作的人,有時會對生活中的特定現象,以歷史觀察的方式思考。今年2月14日情人節巧逢元宵節,又是震旦博物館的文化星期五;因此,2月7日上班第一天,博物館同仁就興高彩烈地討論,如何規劃好這個難得的日子。
然而博物館是什麼樣的地方?震旦博物館在社會可以扮演什麼角色?從兩方面加以說明:其一,“寶格麗125年義大利經典設計藝術展”只在全球做四場展覽,主題是“在歷史與永恆之間”,前三場分別在羅馬、巴黎、北京的國家博物館展出,第四場於2012年選擇在上海震旦博物館展出。或許因爲震旦博物館的收藏也同樣傳達了歷史與永恆的概念,例如:追求永生的陶俑、靈通天地的玉器、影響歐亞的青花瓷器,以及表述佛法的佛教造像等。而震旦博物館還擁有了上海最美麗的永恆江景。
因此我們可以說,博物館是一處可以爲人們彰顯歷史深度,又能體現永恆價值的場所。
其二,英國經濟學人週刊在去年12月份的專題報導“歡愉的神殿”一文中,探索全球博物館的發展趨勢,剖析了博物館的傳統固然是神聖莊嚴、以文物載道。但現在的博物館則更需要包容當代藝術,更親近社會大衆,並帶來生活的歡愉感。
這次震旦博物館策劃的情人節活動,內容有三部分:情侶門票,愛的禮物,甜蜜之夜。從一樓的報名接待,商店禮品選購,引導博物館參觀,都有專人服務,而當晚五樓咖啡廳只作爲10對情侶的私密浪漫空間。華燈初上時分,浦江光影如夢似幻,外灘繁華近在眼前;燭光隱約、玫瑰花香、氤氳茶香、美味甜點、音樂輕柔,情侶們時而呢喃細語,時而無聲勝有聲的執手凝望。
這一幕成爲讓時間停止的定格畫面,也不禁令人聯想起另一個愛情故事。繪畫大師梵高曾與其心愛的女人,在法國南部的小鎮度假,在隆河畔的夜晚特別浪漫美好,那一夜的情境成爲梵高畢生難忘的永恆記憶。終於在1888年,梵高畫出“隆河的星夜”,一幅經典傳世的作品,成爲巴黎奧賽美術館永存的藝術鉅作。
因此,相信這一夜在震旦博物館共度情人節的朋友們,在歷史氛圍見證下,都已經在自己的記憶中,刻劃出一幅“浦江的星夜”,此情此景將永久伴隨情人們的一生。
如果有一天
Google的藝術大師計劃是將世界重要博物館全部數字化,如果有一天,博物館的內容在網絡上都能看見,人們還需要進博物館參觀嗎?若進了博物館,難道只是爲了要看影像與實物的差異嗎?因此,博物館必須重新思考自己的核心價值、瞭解觀衆的內在需要,並調整與社會的互動方式。
如果有一天,網絡就可以滿足所有的食衣育樂,大家都不用再出門了,那麼社會的實體渠道與公共場所將剩下什麼功能呢?同樣的,手機已滿足人際溝通與資訊交換,那麼人們在聚會中若還是各自低頭,見面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博物館可說是承載歷史文化、反思人類文明、界定什麼纔是永恆價值的一處客觀的思考空間,擁有無法被取代的時代意義與傳承價值。
今天,社會上最需要的是,在資訊氾濫的虛擬人生中找到真實人情,在唯物消費的茫茫人海中珍惜“一期一會”的難得緣分。
人們爲什麼慶祝節日?人們爲什麼要來博物館?我們也可以想象,西式玫瑰與巧克力的奢華情人節;中式花燈如晝的傳統元宵節,兩種截然不同的情人之夜,其中古今相同的內心情懷,正是“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